宿孽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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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成化二十年（公元1482年），江苏桃花坞的两个大家族，林家和李家终于成就夙愿，定下一门亲事，这两家世代交好，一直就有结亲的念头，怎奈两家一直人丁单薄，而且一直没有生下女嗣，到了这一代，林家的老爷在年届四十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女儿，而李家则生下五个儿子，两家遂结宿愿，李家的五公子李寂然与林家小姐林如兰年纪仿佛，于是两家一排既合，为两人定了终身。五公子年方十八，风流倜傥，喜交游，擅骑射，与当地文人墨客琴师侠客均有往来。林家小姐如兰，年方17，貌似天仙，且才华出众，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林老爷对爱女十分疼爱，从四岁开始学作画，咏诗文，这如兰天生聪颖，到十二三岁时，已经是出口成章，满腹经纶。如兰最喜舞，曾延请宫廷名师指点，加之她悟性高，她的舞蹈可称的上是无人能比。如兰16岁时，林老爷生日那天，高朋满座，热闹非常，席间，五公子李寂然的朋友即兴弹奏了一曲石上流泉，那古琴的声音轻，微，淡，远，清丽幽雅，有“碧涧冷清，枕流涑”之意境，如兰听的如痴如醉。便有心学这古琴。林老爷对这爱女疼爱的很，便请了五公子李寂然的朋友羽上门教习。这羽公子生性淡泊名利，不喜仕途，从小只对乐器有兴趣，无论何种乐器，到了他手里总能奏出婉转乐曲。他与寂然公子很是投缘，两人经常在一起相伴游历，品丝竹，赏琴瑟。
林老爷在乡下有一坐别墅，平时喜欢清净的如兰就住在那。那里环境幽雅，地处桃花林旁，周围有四十几户人家，俨然一个世外桃源。羽公子的教馆也就设在了那里。这羽公子和如兰一见如故，两人均是人中翘楚，都是那般出色，渐渐的互生爱慕之情。说来奇怪，这羽公子教的十分尽心，而如兰学的也很刻苦，但不知为何，兰心慧质的她却总是学不会弹琴。他们每日里去到桃林，一个弹琴一个舞蹈，配合默契，堪称乐舞双绝。两人都为对方的才华所折服，感情也每日具增，正当羽公子想上门提亲时，林老爷和李老爷却决定把如兰许配给寂然公子了。婚事就定在来年三月。这对他们两人而言，不啻晴天霹雳，两人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羽遂想带如兰私奔，如兰虽然也有此意，但毕竟女孩子心思缜密，思前想后，总觉的有悖祖训，心理十分不安。待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又心有不甘。于是每日里忧心重重，竟然生了场病，缠绵病榻。这时，欲待和羽公子走已不能了，就这样过了年来，转眼已是二月。春暖花开，桃花坞的桃花都开了，四野都是烂漫花海，景色如画。如兰的病情好转，每日里徘徊花前月下，因为生病的缘故，古琴也不能学了，和羽已经几个月没有见面了，这期间，羽曾托人带来他写的信和琴谱，字里行间尽是不尽的相思之苦，如兰也回了几封信，只能互诉别离之情，苦无他计。如兰寂寞孤苦，又难诉与人知，便诉诸纸笔，写得点绛唇病中一首：
柳肩难负，不抵深寒侵入骨。
心跳失序，更深梦无主。
指冷香凝，心事难细数。
谁呵护，流年如水
独自天涯路。
蝇头小楷写于素色信笺，封了，叫来丫头春桃，吩咐小心收了，交付羽公子亲收，这丫头从小跟着如兰小姐，两人情如伙伴，如兰和羽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于是寻个借口，偷偷溜出别墅，找到羽公子的小厮，言说有要事禀告，羽正为不得见如兰心里烦闷，听到小厮如此说道，忙忙走将来，谢过春桃，叫小厮带她花园里等候，便忙忙回书房看信，看罢不禁眼中含泪，暗自叫声：如兰，我何尝不想呵护你呢？若能长相厮守，既是慰了一生夙愿，叹息了一阵，想起春桃还在等，忙岩墨铺就信笺，挥笔急书，写了一阕词来：
双调落梅风
从相别
到如今
梦不至来夜离魂。
思卿情苦痛彻心
望断天涯两离分。
书罢，又赋诗一首
三更冷月五更寒
情长纸短泪痕残。
唯愿化做双飞蝶
花前月下共翩跹。
写罢，来到后花园，问道春桃小姐病情，得知如兰已无大碍，才松了口气，将信笺交于她，并嘱咐告知如兰第二天在桃林见面，有要事相告。
不提春桃这边如何回复主子。羽公子一个人站在花园里，默默伤神，想着如兰的一颦一笑，心头更加痛起来，他的家族在这里并不显赫，比不得林家和李家，祖上遗留的些许产业，只在当地算做中上人家。他有三个姐姐，到他这里只一个男丁，是已全家人的期望都落与他的身上，父亲早早为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当地一秀才之女，他没有见过，只听说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他打心眼里不情愿这门亲事，可父亲的理由让他无法反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本待早早将秀才家的女儿娶过门来，谁料天不作美，这女子竟然暴病身亡。羽遂以为这女子守灵为由，三年不娶，父母待要为他物色，他以丧中不宜婚娶，遭人非议为借口推脱了。其实他一直想娶一个和自己相知相通的女子。直到他遇见如兰，惊叹天下居然有此等女子，才华出众，貌似仙子，舞如彩蝶，正是比他梦想中的还要完美，上天安排他能用琴声叩响她的心灵之门，他欣喜不已，而如兰也爱上了他，这更是让他对命运的恩惠感激泠涕。谁知好梦不长，五公子的求婚打乱了他的美梦，与情与理，他都不该做出这种夺人（自己的好朋友）所爱的事情来，可他实在无法舍却这段感情，他宁愿做个不仁不义的小人！他不敢想象没有如兰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也不敢想象如兰嫁给李寂然会是怎样的痛苦煎熬。他决定孤注一掷，如兰的信更让他信心百倍，无论如何，他都要带如兰走，他可以抛开一切，惟独不能放弃对如兰的爱。一定要带她离开，想到这里，羽的心里豁然开朗：如兰，等着我，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我们永远不分开，我要给你一生的幸福！羽的脸上开始荡漾着笑容，对未来的憧憬让他感慨万千。
四、
如兰这厢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好不容易望见春桃回转，回禀了小姐羽公子捎的话，如兰接过书信，吩咐她回自己的房间，不得打搅。掩了门儿，急急展开，不看时是相思，看了是心痛，这字字都象在刺痛她的心，她也知道羽的难处，一面是自己深爱的人，一面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情义两难全。舍弃哪个都是难事一桩。如兰何尝不是如此呢！想着想着，她便发起呆来，绣楼之外的春色盎然欲滴，初开的花儿粉饰着天下太平，可谁又知道，在这深宅之中，小楼之上，一位为爱痛苦折磨的女子的心？羽家的宅子就在几里外的小镇，可这几里的距离，竟生生的将两人隔成咫尺天涯。
这厢正浮想联翩，不防五公子悄悄的推门而入，因了平素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乐，两家也有意让他们彼此接近，所以寂然可以进出如兰的闺房，他悄悄走到如兰背后，想偷偷的吓她一吓，只见她呆呆的望着窗外，手里拿这一张信笺，浑然不觉。寂然暗自笑道：兰儿定是写了什么忧古伤今的诗来，待我看了打趣她一番。于是他探身望去，但见信笺上的字迹并非如兰笔迹，十分眼熟，倒好似公子羽的，不禁一愣，忙伸手去拿，不料腰间配玉撞到如兰的椅子上，发出声响，如兰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寂然，慌忙把手中信笺藏到身后：”五哥哥怎么来了？”寂然笑道：“我见今日风和日丽的，就来寻妹妹一同走走，总是闷在这小楼里面，当心会闷出病来！”又说道：“妹妹拿的什么？让我看看”如兰忙把信笺抓紧：“五哥哥还是不要看，都是些不成文的东西，胡乱写来玩的，哥哥要看，待我找几篇好的来。”寂然一笑：“罢了，今天不要再弄那些忧古伤怀的东西了，天气暖和，我陪你去桃林走走。”如兰正不知如何遮掩，忙道：“我也正有此意，哥哥且在楼下等等，待我换了衣服就来。”不提寂然下楼等候，如兰这厢手抚心口，暗自松了口气，忙把信笺折好，夹于书中。这时春桃也上得楼来，帮小姐换了衣裳。
五公子正在楼下徘徊，猛然看到如兰正扶栏而下，风动发扬，衣袂飘飘，真个宛若一朵浮云，聘婷妩媚，又似一树桃花，不带人间烟火色！寂然看的发呆，不防春桃悄悄在他耳畔笑道：“五公子，小姐来了。”他一惊，暗自脸红，都快成亲了，还这般痴望。
两人出了园子的角门向东行去，一路上到处都是新鲜的青草，满树的桃花。人在小路上行走，如同穿越花海，草长莺飞，端的一派迷人风光，如兰心不在焉，还在想着公子羽，也无心看那桃红柳绿，莺歌燕舞，寂然默默的跟在一旁，暗自想着他们小时候的诸多趣事，在他的心里，如兰就象是一朵小花，习惯了去呵护她，从小就把如兰看做是自己的亲人，在他心里，这世间再没一个女子能让他动心的，只是两人定亲之后，却感觉不似从前那么亲热了，竟象是多了点隔阂，如兰对他的态度突然冷淡了，或许是因为多了这层关系让她不便说笑了吧——他这样的安慰自己，可现在没有外人，如兰还是这么生分，就让他多少有点纳闷了：“兰儿，你不开心么？”如兰一楞：“五哥哥说的哪里话来？兰儿没有不开心啊！”寂然笑道：“我见妹妹郁郁寡欢，莫非有了心事不成？”如兰心里一惊：“五哥哥不要说笑，兰儿怎会有什么心事，难道哥哥不信兰儿的话么？”寂然见她变色，忙笑道：“怎会不信！只是最近妹妹好象不愿见我了，也不似从前那般有说有笑，婚期将至，妹妹莫要闷出病来”如兰一听这“婚期”二字，兀然心烦：“不劳哥哥相劝，我知该如何做！”寂然见她变了脸色，也心情黯然。便住了口，不再言语。两人默默的走了一程，前面的一片桃林就是如兰和羽公子的习琴之处，如兰不禁停下脚步，那一树树的桃花开的正浓，睹物伤怀，想起以往她和羽的快乐，现在恍如一梦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寂然见到她叹息忙问道：“妹妹怎的叹气？大好的天不要烦闷，待我折枝桃花送妹妹”说罢便去那近前的树上去折，如兰忙叫道：“不要折它”为时已晚，寂然已经擎枝在手，如兰不禁失色：“这好好的花开在枝头，何必要将她攀折？花开有灵性，折了它就摧了它！可叹，人都是自私的，为了一己之所爱，不惜摧花断柳，供于案前，为已所欢！”回转身去：“我累了，哥哥自己赏玩吧！”说罢，径自走了。
寂然望着如兰渐渐远去的背影，禁不住怔住了，手中的桃花，花瓣落了一地，风吹过，象下了一场花瓣雨
三、
成化二十年（公元1482年），江苏桃花坞的两个大家族，林家和李家终于成就夙愿，定下一门亲事，这两家世代交好，一直就有结亲的念头，怎奈两家一直人丁单薄，而且一直没有生下女嗣，到了这一代，林家的老爷在年届四十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女儿，而李家则生下五个儿子，两家遂结宿愿，李家的五公子李寂然与林家小姐林如兰年纪仿佛，于是两家一排既合，为两人定了终身。五公子年方十八，风流倜傥，喜交游，擅骑射，与当地文人墨客琴师侠客均有往来。林家小姐如兰，年方17，貌似天仙，且才华出众，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林老爷对爱女十分疼爱，从四岁开始学作画，咏诗文，这如兰天生聪颖，到十二三岁时，已经是出口成章，满腹经纶。如兰最喜舞，曾延请宫廷名师指点，加之她悟性高，她的舞蹈可称的上是无人能比。如兰16岁时，林老爷生日那天，高朋满座，热闹非常，席间，五公子李寂然的朋友即兴弹奏了一曲石上流泉，那古琴的声音轻，微，淡，远，清丽幽雅，有“碧涧冷清，枕流涑”之意境，如兰听的如痴如醉。便有心学这古琴。林老爷对这爱女疼爱的很，便请了五公子李寂然的朋友羽上门教习。这羽公子生性淡泊名利，不喜仕途，从小只对乐器有兴趣，无论何种乐器，到了他手里总能奏出婉转乐曲。他与寂然公子很是投缘，两人经常在一起相伴游历，品丝竹，赏琴瑟。
林老爷在乡下有一坐别墅，平时喜欢清净的如兰就住在那。那里环境幽雅，地处桃花林旁，周围有四十几户人家，俨然一个世外桃源。羽公子的教馆也就设在了那里。这羽公子和如兰一见如故，两人均是人中翘楚，都是那般出色，渐渐的互生爱慕之情。说来奇怪，这羽公子教的十分尽心，而如兰学的也很刻苦，但不知为何，兰心慧质的她却总是学不会弹琴。他们每日里去到桃林，一个弹琴一个舞蹈，配合默契，堪称乐舞双绝。两人都为对方的才华所折服，感情也每日具增，正当羽公子想上门提亲时，林老爷和李老爷却决定把如兰许配给寂然公子了。婚事就定在来年三月。这对他们两人而言，不啻晴天霹雳，两人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羽遂想带如兰私奔，如兰虽然也有此意，但毕竟女孩子心思缜密，思前想后，总觉的有悖祖训，心理十分不安。待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又心有不甘。于是每日里忧心重重，竟然生了场病，缠绵病榻。这时，欲待和羽公子走已不能了，就这样过了年来，转眼已是二月。春暖花开，桃花坞的桃花都开了，四野都是烂漫花海，景色如画。如兰的病情好转，每日里徘徊花前月下，因为生病的缘故，古琴也不能学了，和羽已经几个月没有见面了，这期间，羽曾托人带来他写的信和琴谱，字里行间尽是不尽的相思之苦，如兰也回了几封信，只能互诉别离之情，苦无他计。如兰寂寞孤苦，又难诉与人知，便诉诸纸笔，写得点绛唇病中一首：
柳肩难负，不抵深寒侵入骨。
心跳失序，更深梦无主。
指冷香凝，心事难细数。
谁呵护，流年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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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调落梅风
从相别
到如今
梦不至来夜离魂。
思卿情苦痛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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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罢，又赋诗一首
三更冷月五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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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愿化做双飞蝶
花前月下共翩跹。
写罢，来到后花园，问道春桃小姐病情，得知如兰已无大碍，才松了口气，将信笺交于她，并嘱咐告知如兰第二天在桃林见面，有要事相告。
不提春桃这边如何回复主子。羽公子一个人站在花园里，默默伤神，想着如兰的一颦一笑，心头更加痛起来，他的家族在这里并不显赫，比不得林家和李家，祖上遗留的些许产业，只在当地算做中上人家。他有三个姐姐，到他这里只一个男丁，是已全家人的期望都落与他的身上，父亲早早为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当地一秀才之女，他没有见过，只听说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他打心眼里不情愿这门亲事，可父亲的理由让他无法反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本待早早将秀才家的女儿娶过门来，谁料天不作美，这女子竟然暴病身亡。羽遂以为这女子守灵为由，三年不娶，父母待要为他物色，他以丧中不宜婚娶，遭人非议为借口推脱了。其实他一直想娶一个和自己相知相通的女子。直到他遇见如兰，惊叹天下居然有此等女子，才华出众，貌似仙子，舞如彩蝶，正是比他梦想中的还要完美，上天安排他能用琴声叩响她的心灵之门，他欣喜不已，而如兰也爱上了他，这更是让他对命运的恩惠感激泠涕。谁知好梦不长，五公子的求婚打乱了他的美梦，与情与理，他都不该做出这种夺人（自己的好朋友）所爱的事情来，可他实在无法舍却这段感情，他宁愿做个不仁不义的小人！他不敢想象没有如兰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也不敢想象如兰嫁给李寂然会是怎样的痛苦煎熬。他决定孤注一掷，如兰的信更让他信心百倍，无论如何，他都要带如兰走，他可以抛开一切，惟独不能放弃对如兰的爱。一定要带她离开，想到这里，羽的心里豁然开朗：如兰，等着我，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我们永远不分开，我要给你一生的幸福！羽的脸上开始荡漾着笑容，对未来的憧憬让他感慨万千。
四、
如兰这厢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好不容易望见春桃回转，回禀了小姐羽公子捎的话，如兰接过书信，吩咐她回自己的房间，不得打搅。掩了门儿，急急展开，不看时是相思，看了是心痛，这字字都象在刺痛她的心，她也知道羽的难处，一面是自己深爱的人，一面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情义两难全。舍弃哪个都是难事一桩。如兰何尝不是如此呢！想着想着，她便发起呆来，绣楼之外的春色盎然欲滴，初开的花儿粉饰着天下太平，可谁又知道，在这深宅之中，小楼之上，一位为爱痛苦折磨的女子的心？羽家的宅子就在几里外的小镇，可这几里的距离，竟生生的将两人隔成咫尺天涯。
这厢正浮想联翩，不防五公子悄悄的推门而入，因了平素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乐，两家也有意让他们彼此接近，所以寂然可以进出如兰的闺房，他悄悄走到如兰背后，想偷偷的吓她一吓，只见她呆呆的望着窗外，手里拿这一张信笺，浑然不觉。寂然暗自笑道：兰儿定是写了什么忧古伤今的诗来，待我看了打趣她一番。于是他探身望去，但见信笺上的字迹并非如兰笔迹，十分眼熟，倒好似公子羽的，不禁一愣，忙伸手去拿，不料腰间配玉撞到如兰的椅子上，发出声响，如兰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寂然，慌忙把手中信笺藏到身后：”五哥哥怎么来了？”寂然笑道：“我见今日风和日丽的，就来寻妹妹一同走走，总是闷在这小楼里面，当心会闷出病来！”又说道：“妹妹拿的什么？让我看看”如兰忙把信笺抓紧：“五哥哥还是不要看，都是些不成文的东西，胡乱写来玩的，哥哥要看，待我找几篇好的来。”寂然一笑：“罢了，今天不要再弄那些忧古伤怀的东西了，天气暖和，我陪你去桃林走走。”如兰正不知如何遮掩，忙道：“我也正有此意，哥哥且在楼下等等，待我换了衣服就来。”不提寂然下楼等候，如兰这厢手抚心口，暗自松了口气，忙把信笺折好，夹于书中。这时春桃也上得楼来，帮小姐换了衣裳。
五公子正在楼下徘徊，猛然看到如兰正扶栏而下，风动发扬，衣袂飘飘，真个宛若一朵浮云，聘婷妩媚，又似一树桃花，不带人间烟火色！寂然看的发呆，不防春桃悄悄在他耳畔笑道：“五公子，小姐来了。”他一惊，暗自脸红，都快成亲了，还这般痴望。
两人出了园子的角门向东行去，一路上到处都是新鲜的青草，满树的桃花。人在小路上行走，如同穿越花海，草长莺飞，端的一派迷人风光，如兰心不在焉，还在想着公子羽，也无心看那桃红柳绿，莺歌燕舞，寂然默默的跟在一旁，暗自想着他们小时候的诸多趣事，在他的心里，如兰就象是一朵小花，习惯了去呵护她，从小就把如兰看做是自己的亲人，在他心里，这世间再没一个女子能让他动心的，只是两人定亲之后，却感觉不似从前那么亲热了，竟象是多了点隔阂，如兰对他的态度突然冷淡了，或许是因为多了这层关系让她不便说笑了吧——他这样的安慰自己，可现在没有外人，如兰还是这么生分，就让他多少有点纳闷了：“兰儿，你不开心么？”如兰一楞：“五哥哥说的哪里话来？兰儿没有不开心啊！”寂然笑道：“我见妹妹郁郁寡欢，莫非有了心事不成？”如兰心里一惊：“五哥哥不要说笑，兰儿怎会有什么心事，难道哥哥不信兰儿的话么？”寂然见她变色，忙笑道：“怎会不信！只是最近妹妹好象不愿见我了，也不似从前那般有说有笑，婚期将至，妹妹莫要闷出病来”如兰一听这“婚期”二字，兀然心烦：“不劳哥哥相劝，我知该如何做！”寂然见她变了脸色，也心情黯然。便住了口，不再言语。两人默默的走了一程，前面的一片桃林就是如兰和羽公子的习琴之处，如兰不禁停下脚步，那一树树的桃花开的正浓，睹物伤怀，想起以往她和羽的快乐，现在恍如一梦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寂然见到她叹息忙问道：“妹妹怎的叹气？大好的天不要烦闷，待我折枝桃花送妹妹”说罢便去那近前的树上去折，如兰忙叫道：“不要折它”为时已晚，寂然已经擎枝在手，如兰不禁失色：“这好好的花开在枝头，何必要将她攀折？花开有灵性，折了它就摧了它！可叹，人都是自私的，为了一己之所爱，不惜摧花断柳，供于案前，为已所欢！”回转身去：“我累了，哥哥自己赏玩吧！”说罢，径自走了。
寂然望着如兰渐渐远去的背影，禁不住怔住了，手中的桃花，花瓣落了一地，风吹过，象下了一场花瓣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