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一走,我心里就更加沉甸甸了!贺高翔来的时候我正苦哈哈地对着天花板发呆,他一脸行色匆匆的,往日俊朗的神色也微微有些憔悴,一进屋就往我床边奔过来,俯身伸手焦急地往我额头一探,同时问道:“烧退了吧?有没有吃药?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拿眼瞟了一下墙上的时钟,下午四点多,许妈说早上请医生来家里时她就给贺高翔打过电话,结果他到这会儿才来。想到他是因为孟依人耽搁的,又想到昨晚找不到人时的惆怅,我便有些讪讪的,整个人往下躺了躺,没有搭理他。“生气了?”贺高翔倒是自觉得很,他蹲了下来,伸手帮我捋了捋脸颊边的乱发,柔声说:“依人情绪不稳定,一直不肯输液,只有我在的时候她才肯安静下来听话,我总不能不管她的,对不对?”“是啊,何况她才刚打掉孩子不久……”我几乎是赌气一样的开口,话未讲完便看到贺高翔脸色一变,我心里又是一沉。贺高翔随即恍若无事的用两手捧住我的右手,温声哄道:“别胡思乱想了,我知道是我不好,随便你处罚好不好?”其实我哪里是在生他的气,我心里的憋屈根本跟他毫无干系,可是孟依人的事却不能不问清楚。我抿了抿嘴,开门见山地告诉他:“我收到一份快件,里面是孟小姐的怀孕报告和做人工流产的病历。”贺高翔握着我的手一僵,脸色也有些难看,连语气也微微变了:“谁寄的?”我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用力的握住。“婠婠,你信我!”他急急辩驳:“孩子是个意外,那天她喝多了,又哭又闹的缠着我说后悔了,不分手,我也是一时糊涂……”“孩子真的是你的?!”虽然设想过这样的事实,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这是在告诉我,这半年来我以为彼此都在全心投入的恋爱,其实一直是劈腿状态?贺高翔一脸愧疚,死死握住我的手,语气里满是懊悔:“那就是一个意外!”也许是贺高翔斩钉截铁的“意外”刺激到了我,我莫名其妙的难过,咬着嘴唇瞪了他半晌才说:“高翔,你昨天中午才跟我说什么我不是真的想嫁给你,是,我或许是没有那么爱你依恋你,甚至只是因为一个迟疑就随随便便逃了婚,可是你呢?你一边跟我准备婚礼一边领着前女友去做人流,你又有多在乎我?”你谅我没有竭斯底里,只是平心静气的一番话,说完才觉得心酸。明明昨天中午他还是一往情深的样子,转眼事情就变成这样了。盛非凡说贺高翔给不了我幸福,指的是这件事吧,我曾那样感激他的包容,那样感动他的守护,可原来感激感动的背后,还有被他掩盖的丑陋。我觉得我一点也看不透他们,盛非凡的心思是谜,连贺高翔也如是。贺高翔大约是没见过我这样,神情有些慌张,一手握着我的手,一手伸到我脸上帮我拭泪,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哭了。贺高翔有些语无伦次:“婠婠,你别这样……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一时心软才会和她……后来我们就再没有联系过,一直到我跟你求完婚,她才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怀孕了……这真的只是意外,你别难过……”可他越是哄我越是难受,最后咬着嘴唇哭得难以自抑。我想到和盛非凡滚床单的那个晚上,想到自己下定决心去相亲后躲在被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难过,那会儿我就是拼命安慰自己,只当那一夜凌乱是场意外,只当盛非凡是一场意外。可这样的“意外”到底还有多少?哭完我才觉得自己真是有病,瞧着贺高翔那一脸内疚抱歉中还夹杂着欣喜若狂的神色我就想哀嚎,难怪老爸以为我是因为贺高翔把自己弄病的,就我这表现,想不误会也真不容易!我略有些惭愧,吸了吸鼻子才对他说:“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你才难过的!”贺高翔似松了一口气,握着我的手微微汗湿,眉宇间的担忧仍旧重得很,缓声说:“嗯,我不误会,你也别生我气,好不好?”我一时又有些恍惚起来,他这样着急紧张怕我误会生气,似乎和孟依人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我沉吟了片刻,才低声开口:“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现在会又玩失踪又闹自杀的?”“婠婠,我很抱歉,因为我也闹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坚决要分手的人是她,后来闹着后悔了要复合的也是她,现在连自杀这种戏码都用上……”贺高翔有点无奈,他自嘲地笑了笑,又低头吻了吻我的手背才说:“你相信我,我从决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放下她了,孩子的事我很抱歉,但我跟你保证,那真的只是意外而已,往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不知作何答复,脑袋里时而闪过盛非凡鄙夷的眼神、贺高翔这半年来对我的各种包容,心里乱得一塌糊涂,咬着嘴唇半晌没有说话。贺高翔见我沉默,良久才又迟疑着低声喊我:“婠婠?”也许是想到盛非凡说的那句“贺高翔给不了你幸福”,又也许是被贺高翔的真诚感动,我最终只是低声说了句:“你答应过我爸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他听闻怔了一下,随即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原谅我了?不生气了?”老爸病了贺高翔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原谅我了?不生气了?”那样欣喜若狂的神色,依稀让我想起我说结婚的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高兴。一时间又觉得稍感欣慰,他确实是一直真心相待的那个人,是我自己立场不够坚定,才会被盛非凡轻易乱了阵脚。傍晚老爸回来的时候看到贺高翔,虽然有些不悦,却也没说什么,贺高翔又郑重其事地道了歉,再三保证,他的神色才稍稍缓和点,但也不像之前对他那么好。我总觉得惭愧,昨晚淋雨神马的完全是因为盛非凡,却让大家以为我是因为贺高翔和孟依人的事伤心,总有一种百口莫辩的郁闷感。但好在事情总算翻篇。可是第二天贺高翔便又匆匆回了泊洲,只因为孟依人又闹着要自杀,贺爸爸打电话要他即刻赶回去,他不肯,在电话里与贺爸爸争执了几句,结果老人家一时气急,血压腾地飚高,晕了。我很过意不去,按理是应该陪他一起去的。但眼下这种情况,我去了恐怕会更糟。贺高翔临走前抱了抱我,安慰说:“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他眉宇间满是疲惫,却仍旧和颜悦色温声软语。这几天他几乎天天来回奔波在泊洲和宜川,肯定是累极,何况还有这么多事要处理,光想想就觉得焦头烂额。我没法子不感动,嘴上却嘴硬:“你总说会处理好,结果越来越乱!”贺高翔又是一脸愧疚:“对不起,婠婠,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我于心不忍,忙攒了笑脸安慰他:“我说笑的啦,什么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对不对?”他笑了笑,眼底终于有了些许欣慰。这厢刚送走贺高翔,转眼又接到李秘书电话,说我爸在开会的时候晕倒了。我觉得自己最近的运势真是糟透了,大约是老天爷觉得我逃婚这事干的不甚厚道,又或者是它看我顺风顺水的活了二十五年,仅仅遇过盛非凡那么一个坎,有点太顺当。我正在去满庭芳的路上,挂了电话又大惊失色地赶紧调转方向去了医院。印象中我爸很少生病,他总是很忙,每天不是开会就是应酬,脸上总是板着一副严谨的表情,偶尔也会疾言厉色,但更多时候总是一言不发的沉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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