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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扇窗却渐渐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夜行人闪电般地没入了黑暗，穿林渡水。然后，在一盏飘摇的孤灯下停止，单膝下跪。竹林的空地上放着一台软轿，轿帘低垂，两侧有十多名黑衣人无声侧立。&ldo;小高，你来得很准时。&rdo;黑暗的林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很冷、很低，但却带着说不出的气势：&ldo;一切都顺利吧？什么时候能完成？&rdo;&ldo;是的。找到了要找的人，明天就可以下手了。&rdo;这是高欢的声音，但却已变得和白天大不一样‐‐不带丝毫感情，冷得仿佛来自地狱！&ldo;很好。你做事情向来快速决断，从不拖泥带水，&rdo;这一次响起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清浅，却带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ldo;无论是为楼中办事还是替自己了结私怨，都是一样。&rdo;顿了顿，那个声音一字字道：&ldo;小高，你归入楼中后，本不该再计较个人旧怨。念在你对楼中立过大功，此次算是破例‐‐明天完事之后，你得立刻回来。知道么？&rdo;高欢在黑暗中断然道：&ldo;是！&rdo;&ldo;回去养足精神。完事之后回洛阳总楼来见我。&rdo;那男子淡淡下令。暗夜里没有声音，沉默地颔首之后，高欢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告退了。&ldo;阿靖，明日，你去暗中跟着小高……&rdo;竹林里，那个声音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微微咳嗽了几声，对身侧的女子颔首，&ldo;他要杀的人是个难得的人才，对我们很有用。就这样死了，不免可惜‐‐你跟过去见机行事，最好能将其收为己用。&rdo;&ldo;好。&rdo;那女子很久没有说话，只叹息了一声：&ldo;你一贯想的周到。&rdo;――――――――――――――――――――――――――――荒原雪九（1）刚刚破晓，在郊外急驰，冷风吹到脸上简直如刀子一般凛冽。&ldo;喂，高欢，去神水宫报仇，也不用急成这个样子嘛！&rdo;任飞扬与高欢并骑而驰，脸上虽然都是第一次将临大敌的兴奋，却也忍不住抱怨，&ldo;一大早就出来，连风砂也没告诉一声就走了。她会担心的。&rdo;高欢一脸漠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自顾自的策马急奔。越过了大青山，已经出了太平府地界。高欢这才放缓了马速，沿着官道前行。到了一处岔路口，略微迟疑了一下，突然飞身下马，掠进了路边的一家小店。&ldo;对了，我肚子也在唱空城计了。&rdo;任飞扬完全弄不懂这个寡言的同伴在想些什么，只好自我解嘲地苦笑了一下，下马跟着走了进去。两人叫了一些小菜，开始对酌，却始终沉默。任飞扬初次卷入江湖是非，心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不停的问高欢，想知道一些武林掌故和江湖格局。可高欢的话似乎异常的少，神色也异常的冷肃，似乎心里有什么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每次抬眉看任飞扬的时候，眼神都有些复杂。然而任飞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摸了摸身侧的剑，眉间意气飞扬，一扬头饮干了杯中的酒，兴奋地问：&ldo;高欢，以后咱们俩联手闯荡江湖，是不是天下无敌了？&rdo;&ldo;不是。&rdo;高欢沉沉开口说了两个字，又闷声饮尽了一杯。&ldo;什么？还有谁比你我更厉害么？&rdo;任飞扬问，眉目间尽是不信。这个从来没有出过台州府的少年，对自己的武功和高欢的武功一直是信心十足。而神水宫那一批前来的刺客，又将他的自信兴增强了几分。&ldo;我算什么？不过是一柄杀人的剑。江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rdo;高欢继续饮尽了杯中的酒，转头看着外面阴沉的天际，叹息了一声，&ldo;但在这世上，有两个人，是永远没有人能超越的。&rdo;缓缓说着，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充满了崇敬和严肃。&ldo;说得那么神？那两个人是谁？&rdo;任飞扬问，满怀好奇。高欢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才一字字道：&ldo;是一对人中的龙凤。&rdo;人中龙凤！任飞扬眼睛一亮‐‐值得高欢这样推许的人，一定不会寻常。可高欢却仿佛不愿意多说，酌了一杯酒递给任飞扬：&ldo;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这一次去神水宫，凶险异常，还不知能不能生还。先喝了这一杯吧。&rdo;任飞扬接过一饮而尽，大笑：&ldo;好，有你同行，咱们就拼它个天昏地暗！&rdo;高欢看着他喝下酒，目光中又露出了笑意‐‐但那仍然是极度冰冷的、复杂的笑意。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身侧那柄任飞扬送给他的剑，眼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荒原雪九（2）那一杯酒喝下后，他不再开口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站起来结帐。&ldo;五钱三分银子。&rdo;小二报出数目来。高欢从怀中掏出碎银，拈了块八钱的给了小二。&ldo;咦，这是什么？&rdo;任飞扬眼疾手快，捡起了同时从他怀中落下的东西。一绺编好的青丝，泛着幽然的柔光。&ldo;哇，怪不得昨天晚上你和风砂谈了那么久。&rdo;认得是昨日水边割下来的那一绺，任飞扬怪怪地笑了，瞥了他一眼，用力拍同伴的肩膀，&ldo;好小子，别看你平日冷冷淡淡，可手脚追起美女来，手脚还挺快的么！&rdo;高欢从他手中拿过发丝，目中骤然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一言不发地上马。&ldo;说真的，风砂可是一个难得的女子……若不是你下手太快，我一定也会试一试的，&rdo;骑在马上，任飞扬的红衣随风扬起，英俊年轻的脸上有戏谑的微笑，&ldo;高欢，这一次去神水宫，你可千万的留条命回来，否则风砂可又要伤心死了。你不想做他师兄第二吧？&rdo;高欢没有丝毫的笑意，冷冷看了他一眼，突然催马奔了开去。&ldo;喂喂，你干什么，等等我呀！&rdo;任飞扬大呼小叫地跟了上去，&ldo;你还不好意思什么呀！&rdo;然而他没有看见，在马奔驰的一刹那，高欢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悲哀表情！他心中的苦难与折磨，是永远无法让别人明了的。到了一处深山谷中，眼看前后无人，高欢放慢了马，有意无意地等着后头的人。任飞扬大呼小叫地从后面追了上来：&ldo;终于追上你了！你可把我累死了！&rdo;两个人并辔缓缓而行，一直向这个无人山谷的深处走去。高欢一直不语，垂目而行‐‐没有人看到，他目中的杀气正越来越盛！&ldo;任飞扬，你知不知道我送你的那把剑叫什么？&rdo;他突然开口，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任飞扬不在意摇头：&ldo;不知道‐‐这把剑也有名字么？&rdo;&ldo;有的。&rdo;高欢看着他，一字字道：&ldo;它叫泪痕。&rdo;任飞扬立时想起了剑脊上那一道淡淡的痕迹，不由失声：&ldo;啊？这就是泪痕剑？‐‐就是昔年邵空子所铸，与问情、离别齐名的泪痕剑？&rdo;高欢颔首，淡淡道：&ldo;昔年邵大师一炉铸出三剑，第一把剑便是问情。他深知相剑之道，见此剑锋芒清澈，却非绝世之上品，仍不免堕入红尘爱憎，是以名其为&lso;问情&rso;。此剑流落江湖一百余年，直至落入你父亲任风云之手，每一代主人均历经大喜大悲，难逃情劫。&rdo;任飞扬有点听得发怔，不由问：&ldo;这么说，这是一柄不祥之剑啰！&rdo;荒原雪九（3）高欢叹了口气，信马由缰走了开来，淡淡道来：&ldo;第二柄铸成之剑，就是泪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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