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依秋不敢冒险,她父亲虽为阁臣,但年事已高,近年又被毅亲王打压,凤安瑾要坐稳帝位,便需要凤北诀这把利刃。
所谓利刃,是冷心冷情不择手段,绝不能儿女情长生出牵绊。
凤安瑾察觉到萧依秋的目光,顺着看去,果然是凤北诀的方向。
正菜上齐,凤安瑾示意,这满殿的人才开始动筷。
凤安瑾斟满酒盅,转向凤北诀的坐席,“给镇北王赐酒,皇叔镇守大鸣,功勋累累,因战受伤数年之久,所幸皇叔吉人天相,得以清醒,此为大喜,朕敬皇叔一杯,感谢皇叔多年来对大鸣的付出。”
凤北诀心底不喜这些应酬,但皇帝的面子不能拂,否则皇权失公信。
内侍给凤北诀倒了酒,凤北诀起身,没有多余的言语,仰头一饮而尽,“多谢陛下厚爱,不过是臣分内之事。”
对面坐席的毅亲王举杯,“本王也敬镇北王一杯,镇北王不止镇守边疆有功,如今才醒来不足一月,就忙着为国效力,属实辛苦。”
在座的人都知道毅亲王与镇北王不对付,镇北王一清醒,就忙着剪除毅亲王党派,毅亲王此时分明在敬酒,气氛却是剑拔弩张,宴会上嘈杂的声音都低了不少。
凤北诀面色不显,同样举杯,“客气了,毅亲王也不清闲,本王昏迷的时候,全靠毅亲王主持大局团结朝臣,本王该回敬毅亲王一杯。”
毅亲王脸色微沉,说什么团结朝臣,凤北诀这是在内涵他结党营私。
随后毅亲王笑了笑,又斟酒一杯,却没有喝,而是扬手倒在了地上,“这一杯,敬昭贵妃,昭贵妃贤良淑德,感谢她孕育了镇北王这般文韬武略的国之栋梁,可惜她无法亲眼得见。”
毅亲王此举一出,满殿寂静。
安舒觉得毅亲王实在太过分,打嘴仗就打嘴仗,竟然拿镇北王过世的母亲来说事。
仰头看凤北诀,他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安舒却看到他云纹广袖下的手紧了紧。
安舒挪近凤北诀身边,握住他袖中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慰。
凤北诀感觉手上一暖,低眼一看,原来是王妃拉住了他的手。
他本浑身紧绷,这一点暖意顺着手臂蔓延,像是融化了他整个人,逐渐放松下来。
凤北诀看向毅亲王,同样倒了一杯酒在地上,“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王便以酒为媒介,替毅亲王问候地底受苦的淑妃。”
毅亲王脸色又沉了几分,凤北诀此人仿佛毫无弱点,只有提及他死去的母妃,才能让他失去冷静,此次却没看出什么波动。
凤安瑾适时开口打圆场,“两位皇叔皆为大鸣社稷着想,功绩不少,若要一件件感谢下去,怕是到天明也说不完。”
皇帝给台阶下,两人顺坡下驴,宴会又热闹起来。
有了皇帝和毅亲王开头,给凤北诀敬酒的人就接二连三,尽是文官,寻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出口成章,赞誉之词一套又一套。
有人是看凤北诀近日连折数个毅亲王党羽,前来拍马屁欲攀附一二,有的人是毅亲王死忠,借此机会给凤北诀灌酒。
凤北诀连喝三杯,皆是一饮而尽,面上毫无波澜,安舒看得心惊,忙给他夹些清淡的菜式,“你先吃几口垫一下再喝,你本来就苏醒没多久,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糟蹋,会得胃病的。”
安舒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凤北诀道:“不要皱眉,本王有分寸。”
说完,把安舒夹来的菜尽数吃下,“这下王妃可以放心了。”
安舒无法,本想让凤北诀能少喝就少喝,但眼下的情形恐怕不允许。
宫宴所用的酒能称琼浆玉液,酒香阵阵,安舒看凤北诀像喝白水,忍不住也要了一杯。
捧起酒杯抿一口,安舒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这是货真价实的烈酒,闻着极香,入口先是醇厚,而后辛辣火烧。
安舒顾及着现在身处大场面,吐出来有失体面,梗着脖子咽了下去,明显能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喉管流进胃里。
安舒是不会喝酒的,咽下去立马就红了脸,连眼眶都被浸染。
凤北诀与旁人说几句话的功夫,一偏头,安舒红着一张脸,一双大眼睛红通通水汪汪的,见他看过来,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安舒发现凤北诀盯着自己看,生怕自己吃东西粘在了脸上,赶紧摸摸嘴角,“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沾了东西?”
凤北诀没有回答,把安舒跟前的酒杯端走,只道:“以后不要喝酒,很危险。”
“好。”安舒懒得计较镇北王用命令的口吻跟她说话,反正她并不喜欢喝酒。
宴会自然不会只是吃饭,内府司准备了歌舞助兴,坐席只安在两侧,中间留出足够宽敞的空地,以供乐师与舞姬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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