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骚动起来,惊呼声响起,站于远处的士兵们听见动静也看过来。
望向自己所处方向,或是抬枪行礼,或是放下帽子。
夏林缩回观察的视线,继续开口讲着:
“你们知道我的身份,而我也知道你们的一点点事情。”
“你们都是自汉斯森林近域的四面八方而来的汉诺威兄弟吧。”
说着话,夏林微微张开手臂,作了一个亲切的环抱姿势。
他的话语与和缓的动作配在一起,让已经又聚拢着站起,静静听着的农夫们心中惊异,又不由自主的起了受宠若惊的心情。
还是第一次有贵族老爷用这种平等的姿态对待他们。
口吻不是生疏且居高临下的“我的勇士”、“百姓”、“平民”,也不是表面友好却带着恩赐的“我的朋友”,更不是用“农夫”、“匠人”等职业囊括指代的随意驱使。
只是兄弟——“我的兄弟。”
《马拉基书》曾说「我们岂不都是一位父吗?岂不是一位神所造的吗?」
可农夫们并不知道这个。他们只知道「这就如罪是从一人入了世界,死又是从罪来的,于是死就临到众人,因为众人都犯了罪。」
在汉诺威农夫们受教义忏悔时,僧侣老爷们总是用这句话训诫他们,要求他们爱人,劳动,禁欲,忏罪。
可农夫们听着这些教语,日夜颂经,约束自己,那些贵族与教士们却总是另一副模样。
他们说要爱人,贵族们却能为了路上平民没有敬礼而施加鞭刑;他们说要劳动,贵族们的精力与热情却只会倾泻在宴会场;他们说要禁欲,可用酒精、珠宝点缀着寻欢作乐的主体却又是贵族们自己;就连忏罪……似乎日夜诵经,上缴赎罪券的也是平民们。
农夫们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与众不同的贵族,这样把他们当作兄弟——至少是用这样亲近称呼呼喊他们的贵族。
一种别样的情绪开始在农夫们心中涌动,那图思想过分热情,却实在难以理解。
咚。
人群中有个老头跪下了,他几乎是痛哭着喊着:“大老爷,您的称呼不对呀!”
有认识他的农夫看过去,发现是熟悉的人后释然点头。原来是这个老家伙,他们村庄最虔诚、最勤劳的老顽固。
这老头向来重视上下之分,领主们没抛弃他们时,老头也是平日里最忙碌,最不敢怠慢疲懒丝毫的人。
这样一个虔诚又忠心的老头在此刻几乎成为他们救世主的义人贵族面前表现成如此,毫无疑问的没丁点问题。
甚至,众人们也开始思考,又审视着心中那团火。原来这是尊敬与惶恐吗?隐隐的,众人觉得感觉不太像,可按着此前上千年的生活解释似乎也没别的可能。
众人琢磨着,琢磨着,就在快说服自己前,那个军官又开口了。
“我的兄弟,你在说什么呀,我们有同样颜色的血、同样数量的骨、同样柔软肉,难道不是兄弟吗?”
夏林看着老农民笑着开口,他一面说着,一面朝人群走近,想搀扶起老农。
人群如分开的海潮让出道路。
“可是……可是。”老农民急的快要把脸给憋红了,可一想到他正跟一个尊贵的贵族老爷说话,他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却好像忘了涂油,派不上半点用途。
良久,老农脑子里才有灵光闪过,他趴在地上,猛地抬头:“大老爷是您给了我们饭吃,给了我们在灾难里活下的希望啊?您是拯救者,是这样高贵伟大之人,怎么能同我们这种泥土地里的庄稼汉一般称呼。”
“不,你们错了。”夏林已经走到很近,他严肃的摇头:“我不是拯救者,我身后的夏洛特营地也不是一个救世主的福地。甚至,我给你们的也不是食物……而是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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